[汤一介]:各位网友大家好，很高兴来到人民网和大家通过网络来交流！我今天主要讲一下关于和谐社会的问题，当前我们国家提出建设和谐社会，我想这样伟大举措可能会对人类历史成为一个典范具有很重要的意义。当然建设和谐社会是一个系统全面的工程，这个系统全面工程当然要从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诸多方面来考虑，我们如何能够建设成为一个现代性的和谐社会，我想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就文化这方面来讲，对建设和谐社会无疑是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如何利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资源来作为我们今天建设和谐社会的一个借鉴或者参考应该是非常有意义的。
　　在中国历史上我们有所为的儒、释、道三个思想的传统，这个中间儒家和道家都有关于和谐社会的一些构想，当然这些构想在历史上讲并没有实现过，因为他只是一种理想，甚至于还有一些是空想成份，所以一直也没有得到实现，尽管没有得到实现他确实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有意义可以参考的价值。
　　我主要介绍一下儒家介绍他们关于理想和谐社会的构想是什么要点。大家都知道在儒家的一部经典叫做《礼记》这里面有一篇叫《礼运》。里面有一段是孔子讲的关于大同社会的话，这个大同社会的话我想分解一下大概可以有四个要点：第一他认为最重要的，最好的和谐社会是个什么样呢？应该是一个天下为公的社会。也就是说这个社会它是为大众的，不是为个人的，这是它的一个要点；第二，他认为这样一个和谐社会应该能把有道德，有才能的人选出来，让他们来为社会服务，使得这个社会能够非常讲信用，非常和睦相处，这应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社会；第三，他认为是各种人都能够有他的适当位置来为社会贡献他们的力量，比如说孤寡老人或者是有残疾的人也都能够得到很好的供养，让他们能够很好的来生活，所以这样就可以保持社会每个分子都能够对社会做出贡献；第四，这个社会是诚信的社会，是没有欺诈的，也没有偷盗的，是一个夜不闭户的美好社会。所以他认为这种社会就叫大同。
　　孔子这样一个大同思想他是根据什么道理来提出的呢？我想主要是根据《论语》里面一句话就是理之用何为贵这句话来的，因为对一个社会讲什么是最重要的呢？孔子说和谐是最重要的。关于“和”的概念在儒家的思想里面非常之多，比如说和而不同，我们可以解释为文化上可能有不同，但是虽然不同可是我们可以共同的和谐相处。比如说中庸里面讲的中和，中和是什么意思呢？他说中实际上是作事情要不偏不倚，都要做到适中，和是达到不偏不倚的一个方法，你只有和谐才能实现这样不偏不倚，能够使大家适当的度的方法。
　　像孟子和荀子他们特别强调人和，像孟子讲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人和在这中间是最重要的，荀子也是这样讲的。但是我觉得在儒家思想里面也许特别值得提的是周易，因为周易中间有一个观念叫做“太和”，太和思想出在周易《乾卦、彖词》中间，也许太和观念非常重要。太和的观念王夫之的讲法叫和之制，这是最完美的和谐，这就是说太和可能包含着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人和自然的和谐，还有人自身的和谐，这三方面都有。因此建设和谐社会恐怕要从这三方面来考虑，当然人与人之间和谐范围非常广，比如说人与群体之间的关系，群体与群体之间的关系，甚至与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的关系都包含在内了。人与人关系在孔子来讲是非常重视的，比如说孔子的弟子樊迟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讲爱人，孔子这个爱人他是根据什么提出来的呢？在中庸里面有一句话就讲仁者人也，这个叫亲情为大，就是爱自己的亲人最重要，但是儒家认为爱自己的亲人只是个出发点，不能停留在这点上，一定要推己及人。
　　我们最近发现郭店的楚简里面有一句话也非常重要，他讲爱父既之以爱人才叫爱人，你爱自己的父亲扩大到爱人这才叫做仁，所以儒家思想认为要推己及人的，所以他们提出来要行仁政。在孟子中间仁政所讲的非常之多，我想最重要的它讲到对老百姓的道理是什么呢？就是永恒产者有恒心，就是要使老百姓都能够有固定的产业，这样才会有一种良好的道德规范，如果没有固定的产业，就不可能有良好的道德规范。所以孟子讲仁政是从什么开始的呢？从政经界开始，所谓政经界就是把土地划成九块，有八家种八块，中间哪块是公田，大家都有土地，同时又能给国家纳税，所以这是最重要的。
　　因此，我想今天建设和谐社会恐怕非常重要的就是怎么使得老百姓有固定的产业，老百姓都富足起来，这样和谐社会才能够实现。这是从人和人的关系这方面来考虑，但是建设和谐社会光解决人和人的关系应该讲是不够的，还必须解决人和自然的关系。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和谐社会是建设不起来的，比如说把我们的自然资源都破坏得很厉害，这样怎么能把和谐社会建设的好呢！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儒家思想里面有一个观念，提出来所谓的天人合一的观念，天人合一的观念意思是说人离不开天，天也离不开人，朱熹对这个话的解释就是说人也离不开天，天也离不开人，天之死生得与天，人开始是由天产生的，既生此人天又在仁已，就是说人对天负有责任，不能随便破坏自然界的和谐。所以这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建设和谐社会一定要考虑到人和自然的和谐，就是要保持我们的生态环境才行。
　　第三个方面，讲人自身的和谐，人自身的和谐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人自身不和谐就不会有良好的道德，也不会有符合社会规范的行为准则。所以儒家非常强调修身，要把自己修养好。儒家有一本书叫大学，大学中间讲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的这个一切以修身为本，就是所有以修身为根本，他说没有修身不好的国家可以治理好，家可以齐，国家可以治理好，这个天下可以太平，这样是不可能的。所以儒家思想认为一个社会要成为一个比较和谐的社会，他每个人必须注重他的道德修养，这样的社会才能够真正的和谐。
　　所以《大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身修好了国家就可以治，天下就可以太平了。我想如果建设一个和谐社会的话，至少应该从这三方面来考虑，而这三方面从古代儒家思想里面都为他提供了有意义的思想资源。就这方面看我觉得注重从我们传统思想中间发掘一些有意义的思想资源，并且给他以现代性的诠释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我先讲这些想法和大家来讨论这个和谐社会的建设，当然建设现代性的和谐社会不可能是完全照着过去人的想法来建设，一定是有许多创新的，这个就需要我们不断实践过程中间积累经验，把我们现代性的和谐社会建设得非常美满，我想讲这些谢谢大家来跟我交流。 [10:19]

[灵山]:请教汤先生,中国传统社会的和谐是一种真实的历史,还是仅仅存在在某些"知识分子"脑子里的"理想"? [10:21]

[汤一介]:在中国历史上像儒家、道家都有一些和谐社会的理想，但是这些理想只是那些思想家的一些构想，在实际社会生活中间并没有能够实现，尽管没有实现这样一些思想对社会还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比如说在儒家他非常强调要修身，就是每个人都应该有良好的道德，虽然并不可能每个人都做到，但是大家判断是非的时候还是常常以要有良好的道德作为一个判断是非善恶的标准，就这点来讲，在维系一个社会的安定还是起一定的作用。 [10:22]

[快活三]:请问老先生,您心中的传统文化是否就是儒家文化?最近一段时间的尊孔、祭孔活动是否与此有关？ [10:29]

[汤一介]:我们不能说儒家文化就是全部的中国传统文化，因为在中国历史上除了儒家文化之外还有道家文化，也还有佛教文化。因此我们常常说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是儒、道、佛三家组成的，但是在三家中间儒家思想文化应该讲在历史上起得是主导作用，对人们的社会生活讲他的影响是最大的，比如说孝顺父母这一点，这是儒家文化的一个核心理念，在中国历史上传统社会讲这点都被大家认同的。所以儒家文化在传统文化中间是有它的一种特殊的主导地位，我们可以这样来讲。
　　祭孔当然是儒家问题中间的很重要的方面，因为从儒家讲，儒家的思想它是继承了中国夏、商、周三代的文化而来的， 当然要孔子是集大成者，但是在夏、商、周三代文化中间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当时要对天进行祭祀，要对地进行祭祀，还要对祖先来进行祭祀，有这样一些祭祀的礼节。由于孔子在历史上我们作为至圣先师了，就是最大的老师，从中国传统文化讲对老师也是非常崇敬的，这样有一个祭孔的典礼存在，这个典礼我想主要的是表示对老师的崇敬，对老师的崇敬实际上也就是对道德学问的崇敬。
　　今天的祭孔我想应该有一种新的形式不必完全照着旧的形式来进行祭孔，而主要应该是在怎么样发掘和发展孔子的思想方面来对他表示我们的崇敬，而不必要或者也不需要过多的来从形式方面考虑，我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的。现在确实过多的形式上来考虑我觉得并不一定有很多好处。 [10:30]

[非如此不可]:汤老，听说你们发了一个文化宣言，为什么要选择在人民大会堂发布？上海学者朱学勤批评了这一做法？你们发布这个宣言的意义何在？ [10:33]

[汤一介]:前两年发布的一个叫做《甲申文化宣言》，这实际上是当时的一个学术讨论会提出来的，当然这个宣言发布以后有各种各样的看法。我记得这个宣言也不能说是一定在人民大会堂发布的，实际上是在会上发布的，而会的开幕式是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但是后来就不是在人民大会堂举办了，而且在宣言上签字的时候也不是在人民大会堂，这并不一定跟人民大会堂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这个宣言受到了一些人赞成，也受到一些人反对，我想这是好事情，因为在文化问题上应该是实行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政策，这样是比较好的。特别像这么大的问题作为一个宣言提出来，当然有不同的意见，有批评我觉得是正常的，而且是有意义的。对这个宣言我觉得基本精神主要是希望唤起大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视，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但是在措词方面可能有一些缺点，就是说它对传统文化的重视的同时我们必须也特别强调要认真吸收其他民族的优秀文化，特别是要认真的吸收西方的文化。因为西方文化无论如何在当前仍然是一个成熟文化，它在许多方面是走在前面的，是值得我们来借鉴和吸取的，所以在这方面文化宣言可能还是重视的不够，我觉得如果今后再有宣言的话，恐怕要兼顾到各个方面，就是既要重视传统文化，同时也要非常强调重视吸收其他国家民族的文化。 [10:33]

[船山石]:中国传统社会中是不是有民主的因子？您觉得在建设和谐社会的过程中，民主法治起个什么样的作用？我们应该如何从传统文化中吸收有关民主的营养以建设和谐社会？ [10:43]

[汤一介]:谢谢这位船山石网友，你提的问题非常好，非常有意义。从中国传统文化中间民主的因子是比较不够的，在传统文化有比较良好的民本的思想，即以民为本的思想。因为民本的思想特别在孔孟思想中间表现的还是不少的，因为儒家传统中间常常讲民本邦本，老百姓是国家的根本。
　　这中间民主的因素是很难充分得到发挥的，所以由于专制制度的强势，使得每一个个人能力和个性不可能得到充分的发挥，特别是当时是一个等级制的社会，在这种等级制的社会中间就更加抑制了个性能够得到充分展现的机会，因为他把人放在一个等级里面来考察，所以这方面我们是比较有缺陷的。
　　从西方讲这种民主的思想也不是自古都有的，也是在文艺复兴以后才得以更加强调的。就当前我们的情况讲应该很好的来借鉴西方的民主，吸取他们好的方面来补充我们自己不足。我想一个社会要使得社会稳定或者和谐，应该有两套东西来维系：一套就是他的道德教化，一套就是政治、法律、制度。在西方道德教化的功能常常是由教会来实现的，他的民主法制是由国家来体现，所以如果一个社会要比较稳定应该是由这两方面来协调的。所以我们国家最近这些年一直强调依法治国，我想这个非常重要。而在历史上我们的法制也是不强的，因为儒家思想比较强调人治，不大强调法治，当前我们国家特别强调法治，我觉得这个非常重要，这一点从西方可以得到一些借鉴。
　　另外就是道德教化，道德教化我想可以从传统文化中间得到许多资源，比如说儒家的思想，刚才我讲的像孝顺父母，诚信等等这些都是可以作为资源的。我想这位网友考虑这个问题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们怎么样使我们社会能够成为一个既有民主法制又有良好的道德教化的社会，我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 [10:43]

[草民啊]:请问嘉宾：你是如何看待孔孟之教对人的思想影响？解放思想是否是摆脱孔孟之教的束缚呢？ [10:53]

[汤一介]:我想对孔孟的思想也应该做分析，还是毛主席讲的那句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为无论中外的伟大的思想家他们的思想都不能说是绝对真理，都只能说他们思想中间，有很多很好对我们今天仍然有意义的思想，但是我们不能说过去的那些思想家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不能这样来看。所以在孔孟的思想里面有一些思想是我们应该很好的继承的，比如说孔子讲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当然是我们应该很好继承的。
　　但是孔子也有一些话不一定是正确的，比如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不一定是一个很正确的话，虽然有一些学者为这句话做辩护，我觉得不必去为他做辩护，因为我们不能认为古人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比如他讲的：子为父隐，像这些话我觉得都是不一定是正确的话，所以我觉得对孔孟的思想我们还是应该进行分析，对他有价值的思想我们不仅应该对他阐发很清楚，而且应当给他以现代性的诠释，就是让它来适应现代社会生活的需要。
　　我认为对孔孟思想必须进行分析，不能笼统的讲思想，比如说孔子思想都是好的，或者都是坏的，这都是片面性考虑问题的方法。
　　当然解放思想当然包含从孔孟思想中间解放的意思，那只是说从孔孟对我们实现今天和谐社会不利的方面应该解放出来。如果他有一些有利于对我们实现和谐社会有帮助的东西，我们要继承和发扬，所以还是一个分析的问题，看你希望从哪些方面来解放又要考虑到在孔孟思想中间对我们今天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怎么样来继承和发扬，所以常常这个问题是两面的，不要简单化，把一切都否定掉，那是不好的。当然也不能说我们要继承就对他一切方面都加以肯定，那也是不正确的，这是我的想法。 [10:53]

[反正吹牛不拿税]:秦晖先生说，儒家近代基本可分为反法之儒与反西之儒。反法之儒只要针对中国法家的绝对专制主义传统，并不排斥民主法治，而反西之儒则成为专制主义者手中的工具，用来反对民主，汤先生以为这个分法是否正确？汤先生是哪家的儒？ [11:01]

[汤一介]:我想这个问题如果说问我是哪一家儒，我可以说我不是一个纯粹的儒家学者，我是主张中西文化在发展中间互相协调这样一种类型的学者。因为儒家文化像秦晖先生所说的无论是反法之儒，还是反西之儒都是一种过时的说法，我们其实应该对儒家有一个整体的分析，这当然包括反法的观念还有跟西方的民主法制不相适应的部分，这些都是存在的，我们应该对它进行分析。因此我觉得当代的中国学者应该是一个胸襟开阔的学者，应该是容纳百家的学者，他既可以吸纳传统文化中间的一些优秀的方面，同时也可以吸纳西方甚至其他民族文化的优秀的东西，使得在新的中国文化里面成为一种新的态势。
　　我曾经做过一个专题叫“走出古今中西之争，汇通古今中西之学”我想我们今天需要的学者是汇通古今中西之学的学者，不应该仅仅是守住哪一个方面，特别是在当今全球化的形势下更应该做一个思想能够容纳百川的学者，这样才能够在当今世界的学术文化大潮中间占有一席之地，否则很难对世界文化产生重大的影响。所以我说我不是哪一种儒家，我不想这样来讲。 [11:01]

[有点不知趣]:嘉宾,五四打倒孔家店,提出民主与科学,百年来似乎失败了,是不是只注重斗争而没有处理好继承与创新的关系？ [11:20]

[汤一介]:在回答关于对五四打倒孔家店之前我想强调一下我不是国学大师，我只是一个对传统文化进行研究的学者，是因为国学大师是有非常深厚学问的人才可以做，像在我们近百年中间也没有几个，比如说王国维可以称之为国学大师，很多有人可以称之为国学大师，这点进行说明。
　　关于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的看法，我觉得五四运动我们应该认为对中国走向现代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因为在一、二百年以来中国的社会走下坡路原因就是我们对孔孟的儒家思想僵化了，教条化了，而没有适应世界新的形势来发挥他们的长处，因此五四运动把二、三百年来的已经不适应中国社会发展要求的旧的思想，旧的道德进行一次冲击，这是完全必要的，如果不对旧的道德，旧的思想，旧的一些风俗习惯进行冲击，我想我们很难前进。
　　但是在当时条件下，有一些过激或者过分的做法我想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是在那样一个状况下发生的，但是到今天我们对当时就可以做出一个比较全面的判断。一方面我们要承认五四运动对我们走向现代起了推动的作用，但同时也要看到它负面的影响，那就是对我们的传统的思想文化全盘否定这是不对的。比如当时有很多口号提出来废除汉字，把我们旧的书籍都扔到茅房里，这些话都是片面的，所以我们今天应该对它进行全面公正的分析。对打倒孔家店当时是对形式的代名词来用的，其实在当时运动中间有一些学者也并不是要全盘否定孔子，甚至于包括中国共产党创始人李大钊等等，并没有提出这样一些思想来。所以并不能把五四运动和打倒孔家店等同起来，不能说五四运动就是打倒孔家店，不能这样考虑。
　　五四运动要求的是什么，应该看到他要求的是科学与民主，恰恰是由于二、三百年来中国在这方面非常的落后，所以呼唤科学与民主是五四运动的主流，至于过激的东西当然是错误的，应该批评或否定。
　　因此，继承五四的精神是要继承科学与民主的精神，不是要继承过激的东西不是继承对我们传统思想进行全盘否定的东西。因为一个民族他要生存，特别是要发展不可能不继承它的传统。如果他要生存和发展不继承传统就等于说他要失去了文化上的主体性，他没有主体性了这个民族就成了一个没有根基的民族。没有根基的民族一方面自身不能得到发展，另一方面也不可能有很强的吸收其他文化的能力。所以我想对五四运动我们应该有一个比较全面的适当的评价，不要把五四运动和打倒孔家店等同起来。 [11:21]

[昕笙、想唱就唱]:汤老师：您对儒家的中庸文化怎么理解？它和今天提倡的和谐社会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11:23]

[汤一介]:中是儒家思想里面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孔子的《论语》里面将中庸之为德也，中庸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道德规范。为什么孔子这样认为？孔子认为你做事情都应该适中，就是要不偏不倚，要找到事务发展最好的生长点。所以庸在古书种解释是“用”字，所以中庸常常讲到用中，要用中间，忽左忽右这样都是不好的。
　　从古书上对庸的解释也常常解释为“常”就是说做事情要按照常规来做，所以中庸在儒家思想里面是非常重视这一点的。而且中庸的中常常是和“和”合在一起来讲的，因为在儒家的经典《中庸》这部书中就讲到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之天下之达到，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中是天下最根本的东西，和是什么呢？是天下之达到怎么样来达到中的道路实现中的道路。所以你要实现不偏不倚，实现恰到好处是要有和的作用来实现它，所以中庸特别讲中和。
　　像《孟子》和《荀子》里面刚才我讲到他们是特别注重人和，认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就在天、地、人三者中间人是最重要的，人能够很好的处理和的关系，这比天和地更为重要，我觉得特别应该注意的是周易中间讲到太和是更为重要，因为在周易的《乾卦彖词》里面讲到过，他就是说天道的变化使得万物都能够正常的发展，然后保持完满的和谐状态一切都会顺利。
　　王夫之对这个太和的解释他叫和之至，就是太和是最完满的和谐如果是最完满的和谐就要包含着许多方面，不能是哪一个方面的和谐，他既是包含社会的和谐，也应该包括人和自然的和谐，还包含人自身的和谐，这样才比较全面。在西方一位大的哲学家莱布尼兹他提出一个观念叫“普遍和谐”的观念，这个观念我想就和太和的观念非常相近，这个和谐是一个普遍的，它包括自然的和谐，社会的和谐，人自己的和谐等诸多方面。因此易经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的一个宝典，它包含了许多中华民族的智慧。比如说他涉及到天、地、人三者的关系，而且也特别强调和的观念，就是刚才讲的太和的观念。我想我们可以对易经太和的观念作很好的研究，给他现代的诠释，让他对我们建设现代性的和谐社会发挥作用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